药香锁春秋

06-06 15:43   发表于 文苑   阅读 1612   回复 1
药香锁春秋
作者:刘中胜(竹林康)
2025年6月6日

岭南老街上,"仁和堂"的金字招牌被岁月磨得发暗,唯有后堂檀木匣里的百年陈皮,始终泛着温润的光。每任掌柜交接时,都要在祖宗牌位前立下重誓:此物为镇店魂,万金不换。

民国二十三年,兵荒马乱。穿灰布长衫的男人踹开药房门,枪托砸得柜台木屑飞溅:"听说你们有片百年老皮?"老掌柜王鹤年从暗格里捧出鎏金匣,层层锦缎掀开的刹那,陈香如潮水漫过满屋肃杀。那皮色深沉如古玉,虫蛀的痕迹恰似山水墨痕。

"这皮能吊命。"王掌柜声音发颤,"去年霍乱横行,半瓢陈皮汤救了三十七个孩子。"话音未落,街角突然传来凄厉哭喊——是张铁匠家娘子难产,接生婆已束手无策。王掌柜猛地抽出陈皮,扯碎时竟发出金铁相击之声:"抓药!"

沸腾的药汁灌下半个时辰,产房传来清亮啼哭。持枪的男人盯着空药碗,喉结滚动:"我...我娘咳血三年..."王掌柜默不作声,又摸出块暗红药锭:"老陈皮碾的,每日含服。"男人扑通跪地,枪掉在青砖上,惊飞檐下栖息的麻雀。

如今匣子仍摆在药房最深处,新晒的陈皮在竹匾上翻着身,与百年老皮遥遥相望。有人愿出翡翠屏风来换,掌柜只是笑着摆摆手:"这不是物件,是仁和堂活着的良心。"当暮色漫过雕花木窗,那缕陈香便顺着药柜缝隙游走,将百年岁月熬成永不褪色的药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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